橘先生囑咐我刪去前貼,我的顧慮是:刪去前貼的話,許多討論會連不上,故暫且將橘先生整理後的 兩個迴響貼子的意見轉貼於此,想來更為完整。服務若有不週,請隨時告知,我來刪改。謝謝!

“以身許人,風塵慣技”?
──讀龔芝麓《白門柳》詞集

孟心史《心史叢刊、二集、橫波夫人考》,考證顧眉生在嫁龔芝麓之前,和劉芳有婚約(僅見于吳德旋《聞見錄》“先是湘靈友劉芳,與妓顧橫波約為夫婦。橫波後背約,而芳以情死),劉芳後來為顧眉生情死。
橫波夫人的美,稍後的清人方苞(1668-1749)《石齋黃公逸事》說“顧氏,國色也,聰慧通書史,撫節安歌,見者莫不心醉。”
她同時代的人,余懷《板橋雜記》筆下的顧眉生:“莊妍靚雅,風度超群。鬢髮如雲,桃花滿面。弓彎纖小,腰支輕亞。通文史,善畫蘭。追步馬守真,而姿容勝之。時人推為南曲第一。”

余懷《板橋雜記》記一詞客與傖父爭寵,孟先生認為詞客即為劉芳。余懷入南京的時間為崇禎十三、十四年間(入南京“范大司馬蓮花幕中”),余懷是較為可靠的當事人,爭寵事件應該發生在他在南京這段時間,即崇禎十三、十四年期間。見《板橋雜憶》【中卷麗品】“余生萬曆末年,其與四方賓客交遊,及入范大司馬蓮花幕(即幕府)中為平安書記者,乃在崇幀庚、辛以後(崇禎13、14年)”。

孟先生將龔、顧婚約定在崇禎十三年正月廿三日,唯一的根據就是《冷廬雜識》。該書眉生小像條下:“余曾于其侄銀灣參軍世樾處,見《顧橫波小像》一幅,丰姿嫣然,呼之欲出。上幅右方款二行雲:‘崇禎己卯七夕後二日,寫于眉樓,玉樵生王樸。’左方詩二首云:‘腰妒楊枝發妒雲,斷魂鶯語夜深聞。秦樓應被東風誤,未遣羅敷嫁使君。淮南龔鼎孳題。’‘識盡飄零苦,而今始得家。燈煤知妾喜,特著兩頭花。庚辰正月廿三日燈下,眉生顧媚書。’”

龔、顧婚約,孟先生設訂于崇禎十三年正月。時間上和上述《雜記》余懷入南京(崇禎十三、十四年)所述傖夫與詞客爭寵一事時間上實不相合。也就是說,“傖夫與詞客”相爭一事,本該發生的更早,至少早於“崇禎十三年正月”,按孟先生的考證,時序應該是這樣的:“橫波自窘于傖父,然後摧幢息機,誓脫風塵”。這是說橫波經過傖父、劉芳爭寵事件之後,有如“驚弓之鳥”雖得余懷寫檄文聲討“余時義憤填膺,作檄討罪”(《雜記》),仍不易平息此事,友人陳則梁致書眉生,言詞懇切,勸她“早脫風塵,速尋道伴”(見《橫波夫人》考),顧氏這才歸於龔芝麓。那麼龔顧定情於“崇禎十三年正月”定的實在太早。孟先生在此一時序有誤的事件上,得出結論:顧氏既然想要從良,最後卻選擇龔,從前顧橫波與劉芳不是早已經約為夫婦,形同兒戲,“固青樓慣技,劉芳競以是情死”。

孟先生言下之意,顧眉生揀高枝棲,其實龔顧初識,龔當時一個小官員而已,經濟能力可能還不如余淡心。淡心在明亡之後,仍然能過著近乎「從前」的生活,「…今淡心所至,车马溢闾巷,征歌选妓,画舫留连。」雖然不如從前金陵安定,可見其家資之厚。
黃裳先生(《金陵五记》后记)說他:「這就是當年餘淡心“逃難”的真相,他是把秦淮河上的生活照樣搬到了嘉興、蘇州、青浦……的。當然,這一切也許比不上南京,而流離遷徙的生活也是不安定的。」
顧眉生選擇龔芝麓,今人回顧兩人,總受到顧橫波一品夫人,龔尚書清朝新貴的影響。兩人能有始有終,和顧眉生擇對人關係很大。若是董小宛在冒家就毫無地位,純當丫頭(侍者)使喚。而且孟先生也認為:龔顧二人雖於崇禎十三年初定情,卻直到崇禎十六年才成婚。這也是一個不何常理的疑點。

下面,讀龔芝簏《白門柳》〈注一〉,考龔、顧之事,藉以說明龔、顧“更有可能”相識於崇禎十五年。孟心史先生撰《橫波夫人考》,文中未提龔鼎孳這部《白門柳》,《板橋雜憶》卻說:“…改姓徐氏,世又稱徐夫人。尚書有《白門柳》傳奇行於世。”如此明顯的證物,孟先生卻無語提及此書。〈見注三,張宏生〉

讀《白門柳》前,說一下“詞題”。南宋人黃升《花庵詞選》,李珣《巫山一段雲》調下注雲:“唐詞多緣題所賦,《臨江仙》則仙事,《女冠子》則述道情,《河瀆神》則詠祠廟,大概不失本題之意。而後漸變,去題遠矣”。
內容與調名毫無關係者仍占絕大多數,故黃玉林說不確。宋代詞選編者,因此多加一副題,代作者擬詞題,如《草堂詩餘》--南宋人編輯的詞總集,。施蟄存先生說:“明代人改編宋本《草堂詩餘》,給每一首原來沒有題目的小令,加上了“春景”、“秋景”、“閨情”、“閨意”之類的題目。明代人自己作詞,也喜歡用這一類空泛而無用的詞題。這是明代文人的庸俗文風,當然不足為訓。”

詞題,此時此刻卻方便檢考事由。
崇禎十四年,龔芝麓“授兵科給事中,冬入都”〈據年譜〉。這是說:龔在湖北任知縣,以“大計卓異”,冬、銓選入京。次年春(十五年)入京,途次金陵,在此年兩人才初晤。
龔、顧初識,依《白門柳》起首一闕〈東風第一枝〉《樓晤,用史邦卿韻》之一):“恰好阮郎初見”,《樓晤》四首合看,定在春天,應該沒有問題。(詞,後面有說明)問題是在何年春天?

十四年冬,將入都,初春(崇禎十五年),途次南京,龔芝麓這一年初上眉樓,然後接續“冬入都”北 上“授兵科給事中”,還是?
《冷廬雜識》的兩個年代:玉樵生作畫於十二年七夕後二日。或定情於十三年庚辰正月廿三日,依眉生小像龔、顧題詩。那就必須是龔利用公務之便(他不能擅離職守),途經金陵,走馬章台。這兩個年代或是實有其事,或是誤記。

孟心史先生:《定山堂集》中的《登樓曲》四首為“始入眉樓之作”,“而末首又見一晤即須告別之意,蓋北上過金陵時也”詩雲:“未見先愁別恨深,那堪帆影度春陰”。〈見注2《橫波夫人考》)因此,還要加入“初見旋即分離”的因數。而這樣明顯的春天初識,不克久留,顯然十五年以大計入京,途經南都,一晤即時北上,更為可能。孟先生十三年的論證,引用《冷廬雜識》僅為孤證。

一.樓晤《白門柳》起首四闋,
第一首 [東風第一枝](《樓晤,用史邦卿韻》之一):“團扇第、書生覿面。……愛紫蘭、報放雙頭,恰好阮郎初見。”東風第一枝,詞調名,首見於史邦卿。史的詞作“東風第一枝”標題為“詠春雪”龔的標題,為《樓晤,用史邦卿韻》之一”。

第二首詞“誤佳期”《樓晤》之二:“香定翦風羅幙,客踐籠燈芳約。紅綃沾酒下簾時,失記登樓作。”
雖作“誤佳期”的“閨怨”詞,確反寫,“客踐籠燈芳約”。

第三首“鵲橋仙”《樓晤之三,用向薌林七夕韻》:“紅箋記注,香糜勻染,生受綠蛾初畫。…芳時不慣是烏啼,願一世、小年為夜”。龔鼎孳《定山堂集》《登樓曲》四首之一:〈孟森先生曾引用《登樓曲》四首〉
“曉窗染研注花名,淡掃胭脂玉案清。
畫黛練裙都不屑,繡簾開處一書生。”《樓晤之一,用史邦卿韻》:“團扇第、書生覿面。……愛紫蘭、報放雙頭,恰好阮郎初見。”

第四首,[杏花天](《樓晤之四》)雲:“搓花瓣、做成清晝。度一刻、翻愁不又。今生誓作當門柳,睡軟妝台左右。”
《西湖三塔記》有詩雲:“金勒馬嘶芳草地,玉樓人醉杏花天。”,“春色滿園關不住,一枝紅杏出牆來”(南宋詩人,葉紹翁)。
杏花,指春二月,指情事。

二.分別
第五首,[驀山溪]《送別出關,已複同返,用周美成韻》):下片“重來門巷,盡日飛紅雨。消息動陽關,暗凝愁、繞花鐘鼓。朱深碧淺,一幅可憐春,休盡酒,與彈箏,只結同心縷”。
《全宋詞》美成的“驀山溪”,後片(韻:到、笑、轎)
“名園精舍,總被遊人到。年少與佳人,共攜手、嬉遊歌笑。夕陽西下,沉醉盡歸來,鞭寶馬,鬧竿隨,簇著花藤轎。”

第六首,[惜奴嬌](《離情,用史邦卿韻》):
“闌幹外、愁潮恨嶺。一步妝台,受不起、加餐信。……說謊高唐,可好托、春衾性。”史達祖“惜奴嬌”:“高情寄、冰橋雪嶺。試約黃昏,便不誤 、黃昏信。”

以上,從《白門柳》知道龔上眉樓在春天,旋即必須分手。兩人結識設在十五年春日,龔立即要赴京,比起崇禎十三年,更加有事證的認定。

孟森先生《橫波夫人考》中責備龔鼎孳,“芝麓于鼎革時既已名節掃地矣,其尤甚者,…毫無愧恥之心。”孟先生憎厭龔芝麓,筆記流傳嘲諷龔芝簏的“我原欲死,奈小妾不肯。”信之甚深。於是以“以身許人,風塵慣技”,論斷橫波夫人崇禎十三年的處世行徑。龔、顧兩人似乎都相當不堪。龔芝簏夫婦卻是一世情深,這不獨餘懷記載在他的《板橋雜記》,龔芝簏《白門柳》詞集,餘懷稱為《白門柳》傳奇(見注三,張、馮二位的論述),也仿唐傳奇,以一串詞記下兩人的愛情。

閻爾梅《閻古古全集》卷四《答龔孝升五首時在都門以詩投我》:
“有懷安用深相愧,無路何妨各自行。元直曾雲方寸亂,子長終為故人明。”閻古古殘明遺老面對降臣身份的友人龔芝簏,他卻說“子長終為故人明”,以此代入情境,說明龔鼎孳的苦衷。很多事情並不是“非黑即白”。余懷、閻爾梅當時人,異族統治下,順康間遺民生存極為艱辛,他們對龔、顧兩人的評價應該是更加公允。

參考資料注:
1《白們柳》詞集收在《全清詞》“順康卷”,全清詞, 第二冊 1110頁
2《明清史論著集刊正續編》《橫波夫人考》。
3“《白門柳》:龔顧情緣與明清之際的詞風演進”,南京大學的張宏生、馮幹兩位先生的論文。筆者這篇短文,便是以張、馮兩位文章為基礎,重新考量孟先生的大作。
4 還有和我一起討論這篇文章的文友:九印一章和公冶長兩位先生,裏面有些意見是他們的。


 


新的發現和更正:



前文推測的立基點,依余懷著《板橋雜記》:余懷入南京的時間推為崇禎十三、十四年間(入南京“范大司馬蓮花幕中”),余懷因是較可靠的當事人,爭寵事件設定發生在他在南京這段期間。
引《板橋雜記》【中卷麗品】“余生萬曆末年,其與四方賓客交遊,及入范大司馬蓮花幕(即幕府)中為平安書記者,乃在崇幀庚、辛(崇禎13、14年)以後,曲中名妓,如朱鬥兒、徐翩翩、馬湘蘭者,皆不得而見之矣,則據餘所見而編次之,或品藻其色藝,或僅記其姓名,亦足以征江左之風流,存六朝之金粉也。”。

余懷沒有必要在這兩個年份上作假,他也說了,有些名妓,他得見,有些他不得見。可是,近日檢閱范大司馬〈即范景文,字夢章,吳橋人〉南京任職的時間, 依《明史265.范景文傳》“七年冬,起南京右都禦史。未幾,就拜兵部尚書,參贊機務。”兵部尚書時間上有誤,見後。“十一年冬,京師戒嚴,遣兵入衛。楊嗣昌奪情輔政,廷臣力爭多被謫…削籍為民”“十五年,用薦召拜刑部尚書,未上,改工部”

《明史》265說,范文忠公(清朝諡文忠)范景文在南京為官的時間,自崇禎七年到十二年四月(據《國榷》崇禎十二年四月李邦華才接任南京兵部尚書)。范景文崇禎七年起“南京右都禦史。未幾,就拜兵部尚書,參贊機務。”,任南“大司馬”南京兵部尚書,時間依《國榷》和《明史.楊嗣昌傳》定為崇禎十年。十一年冬被謫“削籍為民”。
另陳寅恪先生《柳如是別傳》,依《國榷》《明史.呂維祺傳》將任兵部尚書《范景文傳》中的崇禎七年,改為十年。)明史本身除《呂維祺傳》外,明史252《楊嗣昌傳》范景文部分,“九年秋…至明年三月(崇禎十年)…六月,嗣昌既以奪情入政府,…已而南京禦史成勇、兵部尚書范景文等言之,亦獲譴。”同證。


再查《國榷》“部院上”(中華書局1958),確認崇禎七年到十五年間的大司馬(南京兵部尚書):
癸酉年 (崇禎六年)新安 呂維祺 (據明史,呂維祺七年仍在位,八年,才除名。)
丁丑年(崇禎十年) 吳橋 范景文
巳卯年(崇禎十二年)吉水 李邦華 四月任
庚辰年 (崇禎十三年)□□ 仇維楨 十一月任
辛巳年 (崇楨十四年)商丘 餘瑊
癸未年 (崇楨十六年)祥符 史可法 七月任
余瑊和史可法之間,應該還有一人,《國榷》說:“崇禎十五年四月,南京兵部尚書余瑊免”。“崇禎十六年,七月辛亥南京兵部尚書熊明遇罷。”“史可法為南京兵部尚書”。再對照,《明史熊明遇傳》“(崇禎年)久之,用薦起南京兵部尚書,改工部,引疾歸。國變後卒”崇禎十五年的南大司馬應該還有一位“熊明遇”。


余懷說的話,應該分兩層次看,
(一)他以曾在范大司馬帳下為榮〈依前考證,為崇禎十年至十二年四月〉,故要提上一筆。余懷寫此書時,范夢章十五年已起為北京工部尚書(拜刑部尚書,未上,改工部。)十七年二月,命以本官兼東閣大學士,入參機務。余仍稱他南大司馬。《板橋雜記》書中顧眉生部分:
「嗣後,還京師,以病死。斂時,現老僧相,吊者車數百乘,備極哀榮。改姓徐氏,世又稱徐夫人。尚書有《白門柳傳奇》行於世。」
書中記到龔鼎孽,则稱為尚書。
篇後,引陳寅恪先生《柳如是別傳》中,說余懷板橋雜記是追記之文。
(二),年份上另起,和范大司馬帳下無關,說的是他自己在崇禎“十三年、十四年以後”所聞所見,所以他書中有言,“如朱鬥兒、徐翩翩、馬湘蘭者,皆不得而見之矣”《板橋雜記》【中卷麗品】。


但是相對的,孟心史將龔、顧定情設在十三年正月,就比較接近范景文任職的時間,若「劉芳與傖父爭寵」一事發生在十一冬前,(據前面,兩位先生考證,余懷過生日的時間,設在七月,范司馬任期僅至十二年四月),則可以趕上范大司馬任期。但也說明了,(情人)劉芳或是(情人)龔鼎孳前後相隔至少一年,仍然不是緊接著的「青樓慣技」。


注:大司馬。 司馬,官名,主管中央軍事,漢代大司馬與大司徒,大司空並列為三公。後來習稱兵部尚書为大司馬,,侍郎为少司马.。
______

陳寅恪《柳如是別傳》討論到一首錢牧齋的詩,說他稱呼范景文為范司馬,因為這詩是在范景文「罷南京兵部尚書以後起為北京刑部尚書改工部不久以前所作,故仍稱其為司馬也」。
橘說:余澹心仍稱范景文為南大司馬。可是下面,又不一樣。據陳先生,余澹心于順治十四年條下,稱呼龔為尚書,龔鼎孶康熙年間才任尚書。

陳寅恪《柳如是別傳》第五章關於龔鼎孽部分,欲證余懷書成書的年代。
據淸史稿186部院大臣年表貳上禮部漢尙書欄載:康熙八年己酉五月乙未,龔鼎孶禮部尙書。康熙十二年癸丑,龔鼎孶九月戊辰乞休。

卋人習知牧齋稱“宗伯”,而不知芝麓亦曾任禮部尙書,可稱“宗伯”,遂至混淆也。至于皇(指杜于皇)此詩,究是何年所作,尙待詳考。因龔氏之為禮部尙書,雖在康熙八年五月以後,但如板橋雑記中麗品門“頋媚”條云:嵗丁酉〔合肥龔〕尙書挈〔頋〕夫人重遊金陵。

據淸史稿189:大臣年表二上刑部漢尙書欄載:康熙三年甲辰,十一月癸丑龔鼎孶刑部尙書。康熙五年丙午,龔鼎孶九月丙申遷。
同書同卷同表兵部漢尙書欄載:康熙五年丙午九月丙申,龔鼎孶兵部尙書。
然則順治十四年丁酉,龔頋同在金陵時,芝麓尙未任尙書之職,而澹心竟以尙書稱之者,足証板橋雑記迺后來追記之文也。」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
黃裳先生文章
關於余澹心《金陵五記》後記
(一九八一、十二、十二補記 黃裳)
「澹心住在蘇州的時間似乎很久,曾與杜于皇、龔孝緒等同祭三原韓詩,時在康熙初年。見張賁《韓聖秋先生哀辭》。(《白雲集》卷五)又曾遊嘉定,參加侯大年等歡迎宋荔裳舉行的詩會,刻有《明月詩筒》二卷。康熙二十一年又曾到海鹽去訪汪森,《裘杼樓詩稿》卷五有“壬戌秋余淡心訪予武原”詩後附原倡。澹心與汪森、汪文柏兄弟都有交往,在海鹽還曾與涉園主人倡和。澹心詩有“吳門忽遇周穀,說道相思已十年。”句。谷是周(青士),是汪森華及堂中的上客,澹心就是由他的紹介來訪的。在蘇州時還為錢嶽的《錦樹堂詩鑒》、為震澤許振興的《得閒草》撰序。

到了康熙二十九年(一六九十),澹心還在蘇州兩次參加了尤侗招集的兩次揖青亭詩會,座中的貴客是蘇州織造曹寅。這時澹心已是七十四歲的老人。行輩最尊。大約就在這時曹寅請他為《楝亭圖》卷作畫題詩,澹心草草應命,連上款都沒有留,屬名是“舊京餘懷”四字。詩寫得也頗詼詭,“賞心亭子說秦淮,今日風流讓署齋。”這是說今日“舊京”“風流”已為曹氏父子這些新貴占盡了。“誰詠君家華屋句,白楊風起慟西州。”也不是什麼好話。這使我們今天也還能想見這個老頭兒落落的姿態。曹寅不是白癡,但卻表現了恢宏的氣度。在他看來,能得到余澹心一幅詩畫,其實就是很大的成績了。這以後我就沒有再發現過有關澹心的詩文記事,也不能知道他終於何年。」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istor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2) 人氣()